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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 
2024-01-24 19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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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刚/文中国哲学差了一口气亚里士多德的《政治学》,是西方政治思想史的一个源头。

这还用说吗?当然要。

因为,亚里士多德给西方政治思想史开了一个好头,好就好在,他不光站在人性的立场上,提出“人是政治动物”,使得柏拉图的《理想国》从天上回到人间,从理念回归现实,而且开始对政体作客观研究。

所谓“客观研究”,一般来说,都不带有“政治正确”的“先见之明”,不是基于价值观的立论,而是采取价值中立的立场,尽可能使政治具有科学性。

然而,实际上,政治因其涉及人的根本利益而易使人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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抒情的政治,言志的政治,在历史的进程中,显得格外动人,一句“自古人生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,竟然成为中华民族万古长青的道白,维系着民族精神的根柢所在,并为民族精神的成长,提供情感动力和道德指向,但这样就够了吗?当然不够,还要有理性,而理性要以“客观”二字为前提。

那么,冷静一下如何?让政治从抒情言志转向明法讲理,是否就能达到客观性的目的?不见得,虽然在理性的层次上会有所提升,但也不能将主观的理性转变为客观性,转变之前,还得先确认一下客观性的基础,将那些情志与法理,都放上去。

东西方基础不同,如孟子与亚氏有异,中国传统政治思维里,有个自明前提,那就是中国人常说的“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”,如此一说,仿佛就是真理。

同样言必称史,诸子说法不一,如此这般,哪来客观依据?或曰,客观性之确立,不在先秦诸子,而在希腊哲人,不在中国史官文化,而在希腊哲学范式,所以,客观性,不是历史的,而是哲学的,不是经验的,而是理念的,不是具体的,而是形式的,要绝对理念化,绝对形式化,于是,逻辑出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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逻辑,不但是理念形式,还是逻各斯的开显及其自证方式。

逻各斯,始见于《荷马史诗》,是作为“我说”出现的,“我”就是神,有如《新约》所言“太初有言,言与神同在,言就是神”,也如同中国“天命”。

在“我说”的驱动下,人们不是作为乌合之众,而是以“我说”为动力,按照构造的力的法则,施以适当的比例和尺度,而一致行动起来——“聚集”。

当希腊方式从神话思维转向哲学思考时,逻各斯也随之变得“哲学”起来,从神性的“我说”转向理性的“我思”,将有声的言说同无言的思想相结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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逻各斯的“我思”,从赫拉克利特开始,他以五行之一的“火”为宇宙本原,“火”在一定分寸上的燃烧和熄灭造就万物,而其演变历程,即为逻各斯。

有人说,这样的逻各斯,很像老子的“道”,因为“道”也有言说,也要运行,若谓言说是语词的运行,那么语法就是逻各斯,若谓思想是概念的运行,那么逻辑便是逻各斯,但这些都是后话,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,还在以自然哲学讲神话。

不过,神话思维的逻各斯,毕竟有了一个客观性的起步,到了智者时代,智者关注抽象思维,更甚于悲剧心灵,以其“说话的技艺”——论辩,来挑战诗性话语,使得逻各斯从诗化的命运转向“正确的推理”,向着“逻辑”迈开了新的一步。

但这一步,只是逻各斯的修辞学阶段,当然也可以说是,逻各斯从自然哲学向语言哲学的进展,智者学派已不再用自然界的元素建立本体论的逻各斯,而是从语言本身求得其解,使之独立出来,在被语言指称的自然界之外,自成一语言世界。

语言创造世界,创造了一个人的世界,不是物质世界,而是人的精神世界。

在人的世界里,掌握了语言的人,就成为逻各斯的代表——“万物的尺度”。

道,顺因自然,与逻各斯脱钩,自然哲学的“道可道”结束了,接下来的,就是个“名可名”的语言哲学的新世界,有名与无名互动,同逻各斯接轨了。

在老子的无名、有名和孔子的正名之后,中国又出现了名辩思潮,先秦名、墨诸子,与智者相似,亦欲以语言分析,使语言脱离原来的指称对象,如“白马非马”,就其原指而言,当说“白马是马”,然一经分析,便以概念的方式分别出来,变成白是白,马是马,白是命色的,马是命形的,由此看来,“白马”是两个概念,“马”是一个概念,所以说“白马非马”,这样分析下去,语言脱离现实,对于原有世界的认识就被分解了。

新世界尚未落成,原来的世界就因为过度的语言分析而塌陷,如何从语言的危机中拯救那“神圣的逻各斯”?柏拉图出手了!用了理念和努斯——灵魂。

对于逻各斯来说,此次拯救,非以自然哲学,非以语言哲学,而以形而上学,采取对话方式,在对话中,神圣的逻各斯与自由的努斯——灵魂互动,在事物世界和语言世界之外,形成一个以辩证法开显的理念世界,作为万物的摹本和语言的格范。

在中国,当名辩沦落时,从未有人以天道施以援手,故其未能得拯救,反而在经由逻各斯通往逻辑的道路——道上,被阳儒阴法狙击,被史官文化击倒,还被中国王权主义打翻在地,再踏上一只脚,贴上“实事求是”的封印,永世不得翻身了。

然而,逻各斯之于希腊本土却未止步,柏拉图的后来者,那位自称“我爱我师,但我更爱真理”的亚里士多德,他发明了一个概念,叫做“形而上学”,还用这概念写了一本书,书名就是《形而上学》,把老师那些“玄之又玄”的思想都放进去了,就像罗素在《西方哲学史》所说的那样,将玄妙之思化为常识,使理念世界成为现实。

然其转化,赖有“四因”,“四因”说者,一曰质料因,二曰形式因,三曰动力因,四曰目的因,以此“四因”开显理念世界,就不必用“摹仿”说了。

从赫拉克利特之火到原子论,作为本体论,原本属于自然哲学,在此被归入质料因,动力因,来自语言哲学,如智者普罗塔戈拉所言“人是万物的尺度”,以人的行动及其工具化的理性,作为根本动力,而目的因之由来,则为柏拉图理念论。

“四因”之中,最重要的便是形式因,由亚氏本人的形而上学来提供,理念虽高,但如何开显?除了神的安排,还要有人的行动,而行动的“尺度”,已从谈话而来的修辞学的逻各斯,转向通往形而上学的逻各斯——工具理性的形式逻辑。

若说天平、尺度等为物质世界的度量衡,属于感性的工具,可以之来确认感性的客观性,那么由概念、命题、范畴、三段论构成的形式逻辑便成为精神世界的度量衡,属于理性的工具,当然也就可用来确认理性的客观性了,然此一步,中国未达。

我们回头来看中国文化,用中国之器,可作感性客观的衡量,用中国之道,可见其理性客观的达成么?未达也。

中国的逻各斯——道,在其开显过程中,同希腊哲学一样,遭遇了诡辩的劫争,失足于语词的构陷,昏迷在思想的丛林里,却从未有过形而上学的救赎,未有过形式逻辑的重启,任其自灭矣!经此一劫,中国哲学丧了元气。

中国哲学差了这一口气,理性的客观就难以确立,因为没有达成共识的理性原则——形而上学,缺乏价值中立的理性工具——形式逻辑,这就使得诸子百家只能各是其是,各非其非,看似百花齐放,争奇斗艳,实则皆欲一枝独秀,蔽日参天。

看似百家争鸣,言论自由,实则皆欲他人闭嘴,独享其话语权,故貌似争鸣者,实乃争霸也。

从逻各斯到逻辑的政治没有逻辑来为思想立法,思想如何能达成共识?没有共识,又怎能建立知识共同体?若无知识共同体——一个达成共识的理性平台,思想怎样栖居?真理如何生息?没有理性的产床接生真理,只好诉诸权力,在思想战线的领地,让权力来接生。

就这样,我们从中国思想史上,看到了孔子诛少正卯、孟子辟杨墨、荀子非十二子,还看到了法家“以法为教,以吏为师”、儒家“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”,用权力接生的“真理”,一出世,便有着这样的霸气,要求“政治正确”第一,而且唯一。

还要以此来确认检验“真理”的标准,并非基于理性法则的理论共识,亦非经由知识共同体的认同与信持,而是要通过权力的政治“实践”来作证。

在追求权力的“实践”中,夺取政权,便是对“真理”的证明,然而,在治国平天下的政治大业中,则以行之有效的政策和策略实现政治大一统来证明。

所以,我们在中国传统政治思维中,所见多为政策和策略,很显然,那是一种与权力相结合的思维,属于一个政权内部的政见,政治的客观性被遮蔽了。

而西方政治思想讨论的多是国体与政体问题,这些讨论,一般都是独立于权力之外的知识共同体的话语,由于话语权非政权之一部分,因而具有客观性。

政治的客观性不在政权本身,从政权内部不可能产生客观性。

正如国家竞赛,国家不能既是运动员,又是裁判员。

政治的客观性,不能由任何一个国家专擅,而必须取决于裁判员,国家担任裁判员,就会产生霸权。

孔子作为独立知识分子,曾经以一己之力,自觉地来做这样的裁判员,本来,裁判员应该由周天子来做,因为他是天下共主,可以代表全体人民的共识。

无奈天子式微,王权不再,面对列国纷争,无可奈何,徒有悲哀,于是,孔子以天下为己任,以文明之礼,政治之仁,立国家标准,来做列国的裁判员,著《春秋》,而“代天子立言”。

孔子还以诗、书、易、礼为据,从士人阶层中,发展出儒者知识共同体,形成了一个立于礼、兴于仁的公共知识分子群体,为政治评价建立了一套基于史官文化的认知体系,用历史来做裁判,以至于一句“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”,就如同真理。

但历史之于孔子及其弟子,并非仅仅提供政治观察与思考的一个“客观性”依据,它还是儒者“学而优则仕”的一个准入前提,当他们将“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”作为检验“政治正确”的标准,纳入其“干世主”、“应帝王”的举措时,他们就放弃了“客观性”,企图既代表知识共同体的话语,同时又作为政治团体参与到政治中去。

裁判员变为运动员,带着他们的“政治正确”参政,在参政中,形成以载道、行道为己任的仁人志士传统,从孔夫子到孙中山,行之两千余年,成为中国道统。

但其弊在于,只知有道、无道,不问国体、政体,以至于只有好政策,却无好政体。

而希腊方式则不同,以亚里士多德为例,其弟子为亚历山大大帝,他若要应帝王,岂不就是个现成的帝王师?孔子周游列国所要求者,岂不也正在于此?但亚氏宁愿守护着自己的《政治学》,也没投身于亚历山大帝国的帝业。

在他的《政治学》里,没有关于帝国的发展战略,有的是对希腊城邦各种不同的政体形式的不休的述说,像孔子诛少正卯那样的事,他恐怕连想都没想过,更别说去做了,至于汉儒们所要求的“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”,在他看来,就更看不出有何体面与尊严了。

他有自己的王国,那是没有王权的王国,是思想者的理性王国,它不产生政权,也不属于任何政权,他为神圣的逻各斯工作,以其自由的努斯——灵魂。

神圣的逻各斯,在他那里,表现为《形而上学》,然非仅以理念而存在,当以某种形式开显出来,故形式逻辑作为其形式因,提供了一整套形式化的工具,那就是《工具论》,使之作用于《形而上学》,使得哲学分化,化为分科之学——科学。

他先将希腊哲学如自然哲学、语言哲学、生命哲学、道德哲学、理念哲学等统一为形而上学,再以形式逻辑使形而上学形式化,使得种种哲学,得以分门别类,获得相应的形式,那形式,便是科学,从《形而上学》到《政治学》,成了科学系列。

自然哲学变成了物理学,生命哲学变成了生物学,道德哲学变成了伦理学,语言哲学变成了修辞学,正如哲学中最高的哲学是《形而上学》,科学中最高的科学便是《政治学》,此由逻各斯之于人的三个阶段所决定,文明初曙时,人是说话动物;理性觉醒时,人是理性动物;国家形成时,人是政治动物,而国家则是逻各斯的最高表现。

试以“四因说”来看国家,国土与国民,是国家的质料因。

国体与政体,是国家的形式因。

权利与权力,是国家的动力因。

理念与理想,是国家的目的因。

神圣的逻各斯之于柏拉图,不但留在国家理念上,表现为《理想国》和“哲人王”,还表现在国家制度上,而有《法律篇》,亚里士多德的《政治学》,不是接着《理想国》来讲的,而是在《法律篇》的基础上重启,但看上去,两者却很不一样。

《法律篇》同柏拉图的其他著作一样,也是以对话的形式来展开的,伟大的思想表现为谈话艺术,为“谈话逻各斯”的理念阶段。

而亚氏《政治学》则另走一径,未以对话形式,而以形式逻辑工具,来确立规范的学术样式,开启了“科学逻各斯”。

在《法律篇》里,柏拉图指出,城邦,不单是“城市”,亦非仅为“市场”,这些都是表象,根本在于“传统”,既要有“公民”传统,还要有“政体”传统。

“公民”,也就是作为“政治动物”觉醒了的政治人;而“政体”,便是政治人的存在形式。

其形式,得由立法者来确立,而这样的立法者,如柏拉图所言,必须具有“神的素质”,能成为国家所需要的“一个伟大的救世主”,如果说《理想国》及其“哲人王”,是天国与神在人间的投影,那么《法律篇》,则是他以神的口吻说话,代神立言。

柏拉图认为,没有人能立法,故立法者,必须成为“神的配角”,以神启立之,而神,则以不测的事变与灾难,对人类予以警示与启示,作为立法的依据。

可亚里士多德反其道而行之,在《政治学》第二卷“公民与政体”里,他谈到了“《法律篇》所主张的政体的不足之处”,以“爱真理”的名义,将其倒转,这是人类思想史上比哥白尼倒转更早的一次倒转,从神性立场转向人性立场,从神谕降临转向人本上升,从神启立法转向理性立法,不但人的理性为城邦立法,还以逻辑为理性立法。

总之,城邦非由神授,亦非由哲人王顶层设计,而是自然生长。

城邦,是政体在国土国民中生长,是文明在历史的进程中生长。

其生长,不但要以哲学的方式表达,要在理性法则的指引下,作为政治人来生长,还要以生物学的规律进化,在欲望原则的驱动下,作为政治动物来生长。

而《政治学》,说到底,就是一本有关人性与政治的书,是一本从人性共和到政体共和的大书,可惜了两千余年无人看透这一点,我们于此,勉为其言。

先从“人”来说,人之所以为人,是谓“人性”,位于天地之间,处于人类世界,问其来龙去脉曰“人从哪里来,要往何处去”?此为源问题。

中国人说,人是自然的产物,从自然那里来,也要回到自然中去,此为天道自然说。

而西方人则说,人为神之子,从神那里来,回神那儿去,故信仰第一。

柏拉图的理念论和灵魂说,就是为神的降临准备的,他要把人带到神那里去,所以,他像传教士那样,不停地跟人说话,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,显出“谈话逻各斯”的底蕴,然而,真理是说话说出来的么?亚里士多德说,光说是不够的,还要证明!于是,他来证明,用了理性工具——形式逻辑,开显“科学逻各斯”,来为人作证,使人性三分,分为神性、人性和动物性,用了不同的学科来证明,从《形而上学》到《政治学》,从“人是说话的动物”到“人是政治的动物”,他特别强调了被柏拉图所轻视的人的动物性,有了动物性,人权三立,共为一体,使之成为人性共和的公民权利。

人性若此,以公民立政体,当亦如是,为适应人性共和,政体亦当以共和形式,然政体共和,非特指“共和制”,乃君主、贵族、民主制三位一体之谓也。

然此“共和”,实为三者正义的集合,合之者,当以中产阶级,行中庸之道,立共和政体,此乃亚氏理想,但它不同于柏拉图从天而降的理想国,而是对于古希腊城邦政治土壤的美诉求与高度期许,逻辑上能通的,历史上应可行。

两千年后,亚氏的理想果然应验了,在英国的君主立宪里,我们看到了君主、贵族与民主共和的政体,亚氏的理想,被英伦的光荣革命实现了,其《政治学》的幽灵,在洛克的《政府论》里复活。

刘刚经济观察报专栏作家自由思想者,独立学术人。

记者 壬兴思 闻红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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